郑一真
最近，一则“宝马中国区公司卖车销售利润自去年11月起就汇不出去”消息引起关注，对此，央行与外管局微博双双发布声明表示，外商投资企业可以正常办理利润汇出。
经济观察报联系宝马中国区公司，对方表示“不对传言进行评论”。记者从外企、中资银行、外资银行等相关企业处了解到，目前并不存在利润汇不出去的情况，只是资金汇出之前，报税的周期拉长，从此前的一两个月延长到半年左右，因此产生一些海外供应商未能及时收款的情况。
利润汇出“两道关”
据一位外资车企人士介绍，外企公司对境外付汇包含两个环节，必须先向税务机关缴纳相关税款，方可到银行办理付汇。记者从该外资车企处了解到，现在报税的流程比过去繁琐很多。在之前的报税系统之下，小于5万美元的资金只需要提供项目合同，而超过5万美元则需要合同、纳税评估、支付登记等文件；现在是不管多大的金额，都需要有完备的文件材料。从周期来看，纳税评估的过程持续3-4个月，走完整个报税流程大约要半年时间。“其实也不是钱汇不出去，税务机关近期加大了对外付汇业务的监管力度，手续比以前复杂了，所需的时间也比以前更长。确实存在一些国外供应商收不到钱的情况。但是一般与我们合作的供应商规模都比较大，所以短期的资金周转对他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如果是一些小型供应商，确实有可能因为付款周期拉长，无法及时还上银行贷款等而被拖累。”上述外资车企人士表示，对企业的经营来说，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记者联系汇丰银行，对方表示不对境外汇款的问题发表评论。记者从中资银行与外资银行外汇业务人士处了解到，企业报完税之后，只要材料齐全，合法合规，汇出境外一般都没有问题，并不向网上传的那样有额度限制。事实上，今年来，资金汇出比去年底更顺畅。
此前，网传宝马中国区公司去年卖车的销售利润汇不出去，只能靠汇丰垫资给宝马的外国供应商，并且告知最多只能撑6个月。上述外资车企工作人员解释道，报税流程对外资车企来说应该都是差不都多的，银行不会限制你，网传宝马利润汇不出去有可能是因为报税流程拉长导致的。
一名熟悉外资银行外汇业务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去年底倒是有一些钱汇不出去的情况出现，监管机构也确实加强了对企业外汇交易的审查，不过今年还好，暂时还没有出现汇不出去的情况。
企业利润汇出属于经常项目下，上述工作人员称，经常项目下，外管局的确没有表态说不让汇出，只不过现在大额资金的汇出要由外管局来审核，以前只是银行审核就可以。
一家中资银行人士向记者表示，各行各地资金汇出的政策执行不一样，其所在银行企业利润汇出不需要外管局审批，董事会决议和完税证明等材料齐全审核通过即可办理。
根据外管局的规定，目前已按规定办理外汇登记的外资企业汇出利润，由银行按规定对本次利润汇出相关的董事会利润分配决议、经审计的财务报表以及在中国的完税证明等材料进行真实性合规性审查之后即可办理。
此外，资金流入方面，外管局自2015年8·11汇改之后，也出台了一套新的关于外贸企业收汇的制度。一家贸易企业负责人表示，外贸企业现在都要按照一定的资金货物流比例来收付汇。他解释道，比如从出口的角度来说，出口了多少货物，就是货物流，收回来多少资金就是资金流，这两个指标用同样的货币单位进行对比，实际出口的和收回来的是否符合合理的比例；付汇的也是一样，你采购的货物成本和你实际付出去的是否在合理范围之内。以水果出口为例，这个比例需要控制在±50%以内，比如出口一批1万美元的水果，企业从国外收汇的额度要控制在5000美元至1.5万美元。现在外汇系统会检测每一笔进出口的资金，3月份会统计1月份以前一年之内的所有进出口资金，看累加起来的比例是否超标，每个月都在监控。如果超过这个比例，需要通报说明才能正常收付汇。
利润汇出额度不受限
直接投资利润汇出属于经常项目，我国已实现经常项目可兑换。梳理外汇管理局关于境内机构利润汇出的相关法规发现，外管局对企业利润汇出并没有出台过任何限制。其也多次强调，境内机构真实合规的利润，只要按程序出具证明材料，可以直接在银行办理汇出手续。
1月26日，外管局印发《关于进一步推进外汇管理改革完善真实合规性审核的通知》表示，进一步明确境内机构利润汇出前应先依法弥补以前年度亏损，重申等值5万美元（不含）以上利润汇出单证审核要求，对境内机构利润汇出未增加新的审核材料。等值5万美元（含）以下的利润汇出，仍按照《国家外汇管理局关于印发服务贸易外汇管理法规的通知》（汇发〔2013〕30号）规定，银行原则上可不审核交易单证，但对于资金性质不明确的，应要求境内机构和境内个人提交交易单证进行合理审查。
外管局局长潘功胜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外商投资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产生的利润可以在境内再投资，也可在完税后自由汇出境外。外商来华直接投资在外汇管理方面已经实现了基本可兑换。汇入的外汇资本金可以意愿结汇，在境内合法业务收入的汇出、增资、减资、转股等交易行为凭有效材料直接在银行办理。
央行、外管局2月28日表示，外商投资企业可正常办理利润汇出，并表示，我国已实现经常项目可兑换，真实合规的经常性国际支付和转移，包括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及股息、红利等对外支付和转移，凭真实有效的交易单证直接到商业银行办理，如外商投资企业出现利润汇出问题，可按币种分别向央行、外汇局提供的邮箱反映。
上述中资银行人士表示，在处理业务过程中，确实如外管局所说，并没有遇到什么限制，额度也不会被卡。“现在很多企业是这样，本身不规范，以前管得松，现在一查下去就会发现很多问题。比如有亏损的企业，按照现在的会计准则，必须先抵补亏损才能进行利润分配；再比如现在很多民营企业想通过境外股东分红，把资金流出去，以前多少年不分红，现在搞突击分红，就算是分红，按照现在的企业经营情况，也不会有多大金额。”
据记者了解，现在在利润汇出过程中也确实存在一些乱象。比如，以某一家公司或个人想购汇但是额度不够，他们会找一家外企，承诺一定的过桥费用，在正常的贸易或者利润汇款中夹入一笔帮他们带走的资金，资金出海之后外企再把钱汇给这家企业或个人；还有一种情况是，很多外企都是中国人自己开的，比如让自己的孩子在国外注册企业，然后来中国投资，最终目的确是帮家长转移资金，以父亲公司采购儿子公司在国内的服务，再把这笔资金当做利润汇出去。目前外管局把已有的招数又重新严格地执行起来，也是为了防止非经营性利润夹带汇出的现象出现。
上述外资银行人士看来，大额资金的流出都会给人民币汇率带来一定的压力。企业利润汇出有两种方式，一般来说会直接用人民币购汇汇出国，另一种是以人民币直接出境。前者的结果是减少外储的同时，增加国内人民币的供给，这样会拉低在岸人民币汇率。后者会会增加境外人民币供给，拉低离案人民币汇率。其分析道，从最近延长报税时间、增加完税手续、加强合规审查的举措来看，中国监管层也在控制节奏，在去年年底的人民币空头大战中维持汇率相对稳定，进而能在今年初给予强力反击。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研究员曲强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跨国企业进来中国已经很多年，从2014年以前的数据来看，跨国企业的利润汇出大概是两三千亿美元左右，和他们在中国所获得的利润相比规模是非常小的，大部分都留在中国用于再生产和其他经营项目。现在也出现跨国企业将更多利润汇回的需求，人民币汇率在双向波动，且贬值压力依旧存在。不过，曲强认为，汇率变动在5%-10%的区间不会改变跨国企业的财务计划，欧美企业一大部分利润需要留在中国用于生产经营活动，而且把利润汇回国内要交一大笔税，一般都在10%以上，以美国为例，公司所得税在30%以上。大部分外企在国内还是长期投资，而不是像汇率投机者那样快进快出。“事实上，大家担心的还是钱能不能出去，外管局已经明确表示中国资本账户开放很多年了，这个过程是不会逆转的。外管局不希望走回头路，也不希望出现原教旨主义市场自由的状态。从最近的事情来看，外管局可能要更多地加强和市场的沟通，不让要市场发现路走不通了，而是要主动告知路要怎么走，要提高与市场沟通的能力。”曲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