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干事和项目总监的招聘启事,已经在网上挂了大半年。就在几天前,崔伟雄又查了一下邮箱翻看新近收到的求职简历,“难啊!”他笑着摇头,带点无奈。
被公益圈内人称为“老崔”的崔伟雄,是广州市金丝带特殊儿童家长互助中心(下称金丝带)的理事长。2012年9月,金丝带获得一个基金会持续两年的经费资助,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考虑配备更多“专职”的公益人。
崔伟雄设想,招聘的机构总干事应当有一呼百应的个人魅力、统筹管理的强力手腕,“相当于一个企业的总经理角色”。但一连数月,他越来越意识到,在机构现有条件下要找到合适人选,太难。
“这个行当才刚刚开始,没有太多的人才积累”
成立近7年,金丝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只有一名全职员工。“如果按百分比来算,义工(为机构)出的力占到70%-80%。”崔伟雄说,目前金丝带全职受薪员工四名,义工三百多名,其中较活跃的数十名。
自成立起,金丝带便致力于向重症儿童家长提供相关资讯和心理辅导,组织患病儿童、康复者及其家人开展康乐活动等。与近年十分“火热”的家庭综合服务中心相比,崔伟雄坦言,金丝带的服务群体并不大,“我们是很幸运的一个,还能得到基金会的资助。”但他依然期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得到政府购买服务或更多渠道的资助。
近日,由广州市政府举办的首届广州市慈善项目推介大会正在接收项目申报,优秀项目将获得推介,动员社会各界认捐项目。金丝带也计划申报。“在获得这些之前,我们必须先把服务做到专业。”崔伟雄一再强调内部完善的重要性,而现实是,目前每一名员工都要身兼数职,同时应付几何级数上涨的文书工作。
“几乎每天吃饭的时间,都在与义工沟通项目进展。有时候一天工作时间可以达到13-14个小时。”美茵在2012年10月加入金丝带,毕业不到四年的她已是项目部高级专员。虽然有多年的义工经验,但许多公益领域的理念与工作方法,对于法律系毕业的她来说,仍需要时间熟习。事实上,在公益圈子里活跃的,有相当部分来自非社会工作专业。
“这个行当才刚刚开始,没有太多的人才积累。初级职员还比较容易找到,但高端人才就很难。大部分机构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崔伟雄表示,许多优秀的社工人才已被家庭综合服务中心吸纳,而草根机构能给出的待遇偏低。“能力强的,不一定看上你给的工资,同样的能力,(草根机构)可能给的就是企业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但背负的却是更多东西。还有一类人,是价值观(与机构)接近的,就会有不一样的取舍。”总干事一职,金丝带目前开出6000元月薪,也可能更高些,吸引了部分希望投身公益的管理人才,但最后都因缺乏对公益行业的足够了解,或不满意待遇而选择放弃。
专业人才紧缺大范围存在。据《基金会蓝皮书:中国基金会发展报告(2012)》显示,我国基金会专职工作人员8532人,平均每家基金会拥有3.6名,数量明显偏少。在所有基金会中,17.46%的基金会无专职工作人员,66.88%的基金会拥有3名及以下专职工作人员,仅25%的基金会拥有5人以上。
显而易见,专业化人才队伍的“供求不平衡”,将会成为基金会发展的主要瓶颈。
社工毕竟不是义工,得到相应的劳动报酬是应分
早前,网络上曾出现过一场关于“公益人士该不该喝星巴克”的争论。有观点认为,既然是公益人士,就应该有牺牲精神,不应当选择星巴克咖啡等相对高档的消费。这种看法随即引起众多公益人士的反驳。
“公益机构的工作人员,首先是一个职员,而不是义工。付出了劳动,得到相应的报酬是应分的。”美茵也是这类观点的反对者之一,“如果每一个人都认识到,公益行业是应该得到重视的,是应该加大力度投入的,为什么还要执著在一杯星巴克上面?”
社工与义工常被公众混淆。社工该拿多少钱?尽管乐于助人是社工的职业内涵,可社工毕竟不是义工,社工的劳动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回报。实际上,接受过社工服务的对象,也并不清楚两者的区别。“定期来看望我的,不是义工吗?他们也有工资的?”居住在越秀区的林婆婆一直是社工服务对象,天冷时,有人为她送棉被;酷暑中,社工送来凉茶。但在林婆婆心里,一直认定经年累月的跟踪服务与嘘寒问暖是政府行为,付出者并无所取。
“很熬人的工作,但他们很用心,就是职员,该有工资。”辨清了义工与社工的区别,林婆婆很是开心。
崔伟雄也认同,一个专职的公益人,首先应该是一名职员。“有理想当然是最好的。但一个职业里,需要掌握的职业技能,对行业的认识,这是我比较看重的。”
但现实是,不少专业社工在浅尝实际工作后,知难而退。“人才流失很严重。科班毕业的持证社工,进入社区后也难坚守,会选择离开。”通过政府购买,已在去年率队进入华林街家庭综合服务中心的广州市社会工作协会理事刘婉妮说,虽然受薪员工的待遇稍有提升,但他们的付出与所得仍不成正比,在这样的情况下,理想再丰满,也会屈服于“骨感”的现实。“爱、尊重、关怀、责任,都是社会工作者必备的品格,但这并不意味着公益人就该无偿付出。”
王克勤与他的“大爱清尘”项目已具规模,但在谈及专职社工时,他也是苦笑连连,“你信吗?全国所有分支机构,加起来,只有三名受薪人员。”
去年,中国儿童希望基金会在广东资助过数百名重症儿童,当人们看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逃离死神并为之感动时,却不知道广东地区儿希会的专职社工,仅有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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