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铸铜雕塑) 司徒安
英国皇家百年船会(纸本水彩) 司徒安
“2003年,我在担任南京大学雕塑艺术研究所所长期间,曾邀请他访问。此间他创作了一尊3米高的米开朗基罗像,我创作了一尊齐白石像同立于南京博物院,以象征东西方艺术对话。记得当时我们的‘见面礼’是对塑,各自为对方塑像。那年他69岁,身高手大,观察敏锐,动作快捷。”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在近日举办的中国美术馆国际美术作品捐赠与收藏系列展:“中西之间——司徒安(Anthony Stones)雕塑绘画艺术展”上回忆往事。
一晃十余年过去,对塑的“对手”——雕塑家、画家司徒安先生于今年仙逝,而他的200余件代表性雕塑和绘画作品,则在展览中被分为中西名贤、戏剧神话、劳动群像、故国风情、戏剧人生、中国情缘和宗教建筑7个部分,向中国公众全面展现其艺术风貌中透射的热烈诚挚的艺术情怀。开幕式上,司徒安先生的妻子冯莉莉女士将其最具代表性的雕塑和绘画作品捐赠给中国美术馆。
只有泥、自我和世界
司徒安1934年出生于英国,拥有英国、新西兰和爱尔兰三国国籍,生前长居新西兰和英国。他曾任英国皇家雕塑家协会院士、英国皇家艺术协会院士、英国肖像雕塑家协会主席等职;自2001年开始,司徒安从事中英文化交流活动,先后在南京大学美术研究院、中央美院、清华美院、云南艺术学院等多所美术院校任荣誉教授和客座教授,为我国教育事业和中西文化交流作出了贡献。
司徒安热爱艺术,在雕塑、绘画和设计等方面创作了数量众多的艺术精品,他的艺术创作题材广泛,从名人到劳动者,从巴黎圣母院到中国的自行车道,无一不体现着其对生活的关注、对世界的探索和对自我的挖掘。“在雕塑中,他以人物为主要表现对象,运用坚实准确而又富有主观表现的写实手法塑造知识分子和普通劳动者,以个人审美倾向和美学思想表现雕塑的生命感;在绘画中,擅长表现宗教、戏剧人物和日常生活等主题,记录了人生瞬间,补充与彰显了雕塑的力量。他以惊人的勤奋与创造力创作出多件艺术作品,以立体和平面的双重表现完成了他对世界的认识与赞美。”吴为山说。他不仅雕塑中西名贤,而且雕塑劳动群像,定位在那些最普通的人——这些底层劳动者的身体散发着一种简朴的韵律,维多利亚造船工人浑圆有力的身体在大泥块的结合中散发力量,新西兰葡萄种植工人裤腿上的裤褶粗放的线条勾勒出肌肉和有的放矢的体块,移民裙子上的裙摆线条节奏自然之余被归纳出了简朴又天真的韵味……司徒安的劳动群像,是在激烈的赞歌和猛烈的对抗后平静的思考和认真的生活状态,这个时候的他没有功利是非,只有泥、自我和世界。
“20世纪中国美术有一条隐形的文化线索——西方艺术家和文化学者,突破历史局限,关注中国现实,他们将自己的所见所感、所知所思以艺术的形式记录,成为20世纪中国美术史的重要留存。”中央美院院长范迪安表示。“幼年时,家的附近有一家中国人开的杂货店,母亲常常带着我光顾那家店铺,我得知他们是中国人,从父亲那里看到中国在哪里,土地辽阔,中国店主的和气和不同的肖像,以及他们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儿,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司徒安曾经浮光掠影的印象在1984年得以亲见——那一年,他受路易·艾黎先生邀请首次来到中国,这位对中国充满浓厚兴趣的艺术家初入中国就被当时的街景、工人的灰蓝色制服和朴实的劳动人民等现实风貌点燃创作热情,由此画出了一批富有时代气息的生动鲜活的作品,自此也种下了与中国的缘分。
在展览中,“中国情缘”部分绘画作品体量很大,众多他自1984年初次来到中国之后创作的作品,都可以看出司徒安对中国土地和人民的热爱;在这里,他找到了他自己艺术性格的发光之处,找到了他认为的艺术乐土。司徒安所画中国写生作品不仅仅有一种鲜活的现场感和生动的时代感,不仅仅是不同时期的再现,而是一种抽离出来的有意味的形式,简单的一个耕田场景表达的是一种空灵飘逸的东方韵味……更加准确地来说,是一种朴实地道的中国味道。
作为一个西方文化背景的艺术家,司徒安并没有将西方文化沙文主义深藏心底,而是用艺术的眼光来欣赏和表达同样的美感,一种艺术家孩子般的天真与喜欢来表达,这是司徒安艺术的宝贵之处。他从一位西方学者和艺术家的角度用心研究中国,探究中国哲学和画论,尤着力于石涛的“一画论”。同时,对中国的爱,不仅仅体现于他塑中国文化史上的老子、孔子、曹雪芹和当代中国的艺术家,还在于他对中国造型艺术的研究——他在形体塑造中吸收了中国古代俑制的平面法,这种压扁了的形体具有东方朴素的审美意象。
“一个年逾七十的西方艺术家在接触到中国文化时竟晚年变法,试图远离客观形体结构的科学塑造的母语,直追形而上的东方造型之美。他在中国人的骨骼和表情中,在中国传统艺术的形式和表现中感知着一个礼仪之邦的脉脉温情。”吴为山表示。“青少年时期,我就十分关注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和国家,那时我对中国的了解,只能通过一本杂志《中国建设》,由宋庆龄女士主编。我曾为新中国的诞生而欢呼,我哪里会想到60岁后,我会有一个优秀的中国妻子,哪里会想到这个神秘的国家成了我的第三故乡。”司徒安曾如是说。